突如其来的白鸣声在耳边响起，集市喧哗，我却突然间什么都听不见了。

满脑子只剩下那句：

彼此安好，便是善终。

爸爸说，他已经有了另一个更好的家庭，不希望再被打扰。

我明明站在原地，却像是凭空后移了百步，与这个世界相隔万里。

「姐姐！姐姐！」

稚嫩的嗓音拉回飘远的思绪，杨盼宝正从爸爸怀里探出头来吵我打招呼。

众人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一齐落到我身上，看清后便露出了然的模样。

「是你！」杨明光兀地起身，眉眼有些激动，「早上是我误会了，我应该向你赔罪的。」

「你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，我能帮都帮！」

众人吸气的声音在四周响起，他们大多数都不明所以，却仍因我得到了大老板的承诺而抛来羡慕的目光。

本想替我出头的阿珠却也在听见杨明光的后两句话后住了嘴，任由我拉着一步步往后退。

众目睽睽之下，无数道视线仿佛将空气都压缩，让我只觉呼吸困难。

我正犹豫着应该以怎样的由逃走，却听见来人的呼喊。

「余余！杨余余！」「你奶奶倒在家门口！快点回去啊！」

脑中那根紧绷的弦，在此刻悄然断裂。

奶奶并不是出生便是盲人，而是在七年前为了救落水的我彻底失去光明。

爸爸回城打工的那天，我生了很大的气，一个人跑到山下的水坝躲着，谁也找不到。

直到夜幕降临，年幼的我才终于知道害怕，哭着喊着奶奶却得不到应答。

那晚的夜色很黑，河边的泥土湿滑，滑倒的失重感与呛鼻寒凉的水流仿佛就在昨天。

记忆里只剩人群的惊呼与电筒扫射的光影，还有清醒后奶奶不再聚焦的瞳孔。

「你奶奶因为找你，从二队那个山坳滚下去，把眼睛戳瞎了。」

「一把年纪了，没摔出事就是万幸了，顶多以后生活不方便，余余你要多照顾点。」

「……」

人声叽喳围绕，奶奶却始终挂着浅浅的笑，仿佛不是什么大事。

只是，她望的方向，是我肩侧的墙壁。